2010年8月23日 星期一

如果我還能為愛痴狂─寫在「脫掉高跟鞋」之後

年紀越大,越多忘不了的回憶,也越多感慨。奶茶第一場售票演唱會「單身日誌」裡見到的中年女子感慨,到了「脫掉高跟鞋」依舊走這個主調。但是有些東西還是變了,場地更大,特別來賓少了,演唱會的情緒更集中地賣弄著成全、單身的符號,台上那個女人還是一樣想氣質但其實藏不住瘋癲。

還有台下做為觀眾的我吶,不小心也跨到當年調侃台上人的「三十歲」了。

猶記得開場前碰到當年在網路上認識的大姊,現在貴為唱片企劃,在後台忙進忙出。原本知道她會在場但沒打算去吵她,結果因為我不要臉的跑去服務台當第一個穿高跟鞋換螢光棒的變態男子,而她奉攝影大哥的請求背著機器要來拍那個怪叔叔,兩個人還是在尷尬的場面下照面了。她依然俐落的小平頭鬢角開始發白,爽朗笑容裡多了一點睿智(雖然我當場故意說成「市儈」);對照我,及腰長髮隨興紮成馬尾的犀利哥式造型套著OL高跟鞋的怪樣,想想,天啊,這算是我這個歲數該幹的事嗎?

到了演唱會真正的最後,那個應該是高潮但是早被媒體破梗的特技大秀出現的時候,我一邊心驚膽戰到連歡呼都失去了興緻,一邊也是在想:天啊,這算是她這個歲數的女人可以幹的事嗎?
不過這就是音樂的一種魔力,在日後的演唱會如果還能碰頭,回憶又多了一些可以拿來相互調侃:2010年八月21日,那個三十歲還在當瘋狂追星族的流浪漢,那個四十歲還在玩高空特技的歐巴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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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得出來,這次演唱會在「音樂」的部分下了很重的猛藥,除了選曲與編曲的水準之高,奶茶的音準也是我跑過大大小小活動以來,最為穩定的一次。是在中國諸多城市繞了這麼多圈以後,終於磨出了她的現場功力?還是隨著這幾年的成長,終於更懂得在唱歌的時候收起自己的玩性?突然開竅?有高人指點?可能很多,但不管是哪一種,無法掩蓋的是,背後的努力一定相當的驚人,而這種努力肯定比練高空旋轉特技重要。

我很喜歡這次的開場,搖滾版的〈聽!是誰在唱歌?〉。這是一場演唱會中,台下觀眾最在意的本質。台上的人是誰,從她唇齒的開闔間、氣息的吐納間、聲帶的緊馳間,點滴流露。這次演唱會說話的時間少了許多,歌一首接一首,甚至連介紹的時間都沒有,就憑著樂團以組曲的方式一輪猛攻。除了自己的歌,奶茶甚至去駕馭莫文蔚、蔡依林、陳奕迅、林憶蓮等等金曲歌王、歌后等級的作品,甚至把發現音樂小「師姊」丁噹近期一戰成名的翻唱曲都拿出來嗆聲。

以一個向來不是唱將的歌手來說,這女人,帶種。可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傾訴了那麼多年的寂寞、孤單,在宣誓要脫掉高跟鞋、脫掉馴服的演唱會上,還是免不了要編出一段關於成全、關於失敗的愛情故事做為包裝,又不得不說,這女人還真她媽的忸怩。

這種矛盾,其實也展現出人的真實,那個有勇敢、也有脆弱的人,就是正在唱歌的那個「誰」。她可以穿著高貴華麗的洋裝、氣質飄逸的長裙,當然也可以以超人服突如其來地現身。當許多歌迷津津樂道她的〈很愛很愛你〉、〈成全〉或著是〈我等你〉的時候,我也總是記得放出記憶中的〈到處亂走〉、〈說話〉出來捉弄被她「氣質」模樣吸引的靈魂。當奶茶在台上模仿撿到高跟鞋的男人那種訝異不可置信的神情時,「單身日誌」中三番兩次強調那是一場「有氣質的演唱會」的回憶疊合上來。這才發現原來這種玩弄反差的遊戲,台上的人同樣樂此不疲,而台下又總是有新朋友這麼配合演出。

用另一種矛盾的句型來說,劉若英就是這種好摸透的歌手,但又是這麼不好摸透的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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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場前找一些老朋友聊聊,交換現在的電話,談談近年的轉變。有人工作成績不凡、生活忙碌充實;有人在家清閒度日,一樣安份地活著;有人在新的歌迷會裡依舊活躍,有人根本沒到現場,在MSN上的狀態顯示「我忘了有演唱會這件事」。

開場後找新朋友見面握手,她坐著輪椅被售票端限定不准買搖滾區的票,只能買輪椅座,進場之後才發現喝奶茶治百病,輪椅區九成的聽眾竟然都可以自己站起來。演唱會以外的世界就是有這麼多無奈,可是她說她聽得很開心;她克服生命逆境的過程向來讓別人佩服她的勇氣,不過我應要求再換上高跟鞋跟她合照的大方,換來她佩服我的勇氣。

生命是幽默也好是荒謬也好,或者說,「有一種絕對」也好,在這個晚上莫名其妙都在感動、歡呼之中交會了。台上的人頻頻向台下的人追討承諾:十年後還做她的朋友嗎?萬年後還愛她嗎?台下信誓旦旦,但其實誰能說得準未來的事情?只能趁著她還能唱,只能趁著你我還為她痴狂,一起來哼唱「想要問問你敢不敢…」而已。